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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荏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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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荏苒

又一年春去夏來。

留仙城城郊的小村子裏,田間的農人勞作著,稻浪隨風而動,輕撫著田埂上走過的青衫布衣男子。

男子背著背簍,背簍裏裝滿了藥草,連他懷裏也抱著剛從山上采下來的藥草。

田間的農夫紛紛擡頭和他打招呼:

“白大夫,采藥回來了啊?”

“最近這山上可不太平,白大夫你可小心著點,有的妖怪,可專門挑著你這樣的男子吸精氣。”

那農人說著面上浮現出擔憂,又把白禮卿上下打量了一遍,深深的覺得白禮卿會成為妖怪的目標,他們白大夫樣貌非凡,若非家道中落,怎麽會在他們這個小村子裏住下?

又有無雙的醫術,收費也不貴,這樣的大好人可不多見,希望他好好的,不要出事才好。

白禮卿溫柔地笑了笑道:

“我記著呢,放心,算命先生說我命中帶煞,普通妖魔鬼怪是不敢近身的。”

那農人才點了點頭,繼續彎下腰去割稻子,其餘的人也看著白禮卿笑了笑,一個個打了招呼就繼續忙去了。

白禮卿剛回到自己住的地方,將采回來的藥草處理好了,放上藥架晾曬。

門口突然鬧哄起來,幾個男人背著一個緊閉雙眼的男子進來,著急忙慌地叫白禮卿:

“白大夫,快給老龔子看看,他在田裏被蛇咬了!”

白禮卿連忙上前去,動作麻利的為老龔子處理傷口,又將蛇毒逼了出來,而後道:

“擡回去吧,一會兒來我這抓藥。”

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,每一次遇到這樣緊急的事情,就算他十分有把握,但也仍舊會有幾分緊張,這可是一條性命。

若有不慎,便會造成最壞的後果,那不是白禮卿想看到的。

等眾人散去沒多久,一道靚麗的身影從院中另一間屋子裏出來,抻著懶腰,打著呵欠,對著白禮卿招手問他:

“你又去山上了啊,有什麽好吃的果子沒有?”

最近正是夏果成熟的時節 ,村裏的果子都被蘇若吃了個遍,每當白禮卿上山回來,她都會第一個去翻他的背簍,看看裏面有沒有什麽從山上帶下來的好吃的。

白禮卿看了她一眼,道:

“姑娘,過一會兒會有人來,你還是穿好衣服再出來。”

對於她再他面前毫無形象,白禮卿已經沒話說了,反正不管怎麽提醒,她也不會聽。

也或許是自己有私心,但是讓別人看見她披散著頭發,穿著一身松垮的衣衫出門,他是不願意的。

村子裏的人早已經把他們當做夫妻了,白禮卿沒有過多解釋,他甚至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。

反正人是留下來了,當初莫名其妙的纏著他不肯離開,後來,白禮卿也不想趕人走了。

“白大夫,你抓了兔子啊?沒有山雞嗎?摸個蛋回來吃也好。”

蘇若從他背簍裏找到了他從山上背下來的兔子,十分肥碩的一只,灰撲撲的,看起來就好吃。

但是比起兔子,她更喜歡吃山雞,沒辦法,在這古代,兔子做起來也給她一般般的感覺。

她想吃爆炒的辣兔子,但是辣椒還沒普及到這裏來呢,蘇若很是傷心。

“你想吃蛋?”白禮卿包好了藥,走到她身邊,脫下布衣外袍披到她身上,下意識地便將她的發絲捋了出來。

而後楞了楞,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動作為什麽會這麽自然,再看她也一副很受用並不排斥的樣子,白禮卿不由得笑了笑,在她身邊一同蹲下看著背簍裏還在昏睡的兔子。

“也不是,兔子做起來也一般不怎麽好吃。”

白禮卿點了點頭,明白了她的意思,而後道:

“做藥給你吃,味道會好一些。”

蘇蘇若托著腮看著他,不知道他怎麽就想到了做藥膳給她了,道:

“可是我覺得,你的身體好像比我更差一些。”

兩人討論幾句,就有人來取藥了,白禮卿催促她回屋去,進來的大漢便只能看見蘇若娉婷裊娜的背影,看了一眼就沒敢多看,接過白禮卿遞過來的藥包,付了錢連連道謝,轉身離開。

村子裏的女人們對白大夫家裏這位,可謂是十分不滿了,畢竟誰火活了這麽久,也沒見過這麽懶的婆娘了。

大家都知道平日裏,吃喝都是白禮卿負責,哪有男人下廚房的,可白大夫家裏就是這樣。

反倒是把女人供起來了一般,這女人一天天的也不能繡花掙錢,什麽都得白大夫操心,看她那一身衣服,若非是白大夫醫術了得,掙的銀錢多,怕都是養不起。

也有不少人勸白禮卿休了家裏的懶人,娶個勤快的,把日子越過越好,但是白禮卿都笑了笑,不予回應。

畢竟,他和這位不知何處而來的姑娘,並非夫妻,至於娶妻一事。

白禮卿也沒考慮過,從太白離開之後,他在人間走了一遭,最後在這裏定居下來,所謂大隱隱於市,青雲尊君已經銷聲匿跡,現在他只是普通的醫師罷了。

白禮卿隱約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年一年變差,平日裏也會好好調理,這藥膳便是為此而做,至於給眼前這姑娘那一份,也只是順便。

看她雖然嘴上說著不喜歡,視線卻一直落在兔子上,仿佛在思考該怎麽吃才好吃,白禮卿只好開口了。

他的口味清淡,但每次入城,她總是會去吃一些白禮卿不太喜歡的飯菜,回到村中之後,還帶著濃重的酒樓餐樓的氣息。

讓村子裏的人更加不滿意了,哪有自己去吃飯不顧家裏的男人的。

是的,蘇若出門入城,都不會叫上白禮卿。

白禮卿曾經和她同行過一次,後而見她入了侯王府,便離去了,沒再叨擾,那等地界,就算他能進得去,他也不會進去。

何況一介平民的他,也進不了。

他只是越發好奇她的來歷,不過這麽久,白禮卿也沒問過。

任由她在自己這裏賴著,其實也是他很喜歡有她在的日子。

藥膳一直熬到了日落西山,蘇若端著一碗香噴噴的兔子肉,半點腥味都沒有,吃的津津有味,老龔子的妻子和兒子一同來道謝,端來了他們炒的菜,蘇淺就在一旁坐著,白禮卿上前接客。

“多虧了白大夫,不然我男人可能就挺不過來了。”

以往村子裏被蛇咬了死了的人可不在少數,聽說自己的丈夫被蛇咬了的時候,她差點沒原地暈過去。

“不必客氣。”白禮卿搖頭,“時候不早了,你們回吧。”

除了必要的來往,白禮卿和村子裏的人也保持著距離,不會太親近也不會太疏遠,加上他平日裏笑面待人,所有人都覺得他這人極好相處。

“誒誒好,白娘子整日裏閑著,要不要和我學學刺繡,做衣服,也好給白大夫做一套衣服穿。”

蘇若差點沒一口噴出來,聽見白娘子三個字咳嗽了起來,白禮卿連忙倒了一杯水遞給她,面上焦急,拍了拍她地後背,溫聲問:

“好些了沒。”

蘇若喝了水擺著手道:“我叫蘇若,別叫我白娘子了。”

原來她叫蘇若。

白禮卿的眸光閃了閃,將她的名字記到了心間。

等來感謝白禮卿的人離開後,蘇若眨巴著眼睛看著他,白禮卿被她盯了一會兒,不由得出聲問道:

“何事?”

盯的他都不能專心做事了,他很想問他們之前是否有過交集,看她熟稔的態度,不像是剛認識他不久,但是又怕唐突了佳人,也許她就是這般自來熟的性子。

剛到村中那段時間,白禮卿也沒見她和其他人說話有多麽生澀。

她總不能全村的人都認識吧?

所以白禮卿拿不定主意。

蘇若道:“看看你。不行?”

白禮卿沈默一瞬,有了她這句話,他莫名有些肯定了,笑了笑,問:

“我們曾經認識?”

他知道自己在太白派犯了錯,自願離開師門,並不再以青雲尊君的身份入世。

但卻不知道自己曾經和眼前之人,到底有沒有什麽瓜葛。

她在自己面前如此不在意男女之防,他們之間若是有關系,會是什麽關系?

白禮卿偶爾猜測過,卻沒敢想太多,保留著心中那一份期待,等待她將來揭開這個秘密。

蘇若吃完了碗裏的肉,起身繞著他走了一圈,白禮卿的視線追著她蹁躚的身影,等著她的回答。

蘇若道:“不如你猜猜?”

這般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,既俏皮又像是給了白禮卿一個答案,他便越過了猜一猜這個環節,直接道:

“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?”

蘇若將手中的碗塞到他手中,白禮卿那拿穩了那空碗,往廚房走去,蘇若跟在他身後,看著他在廚房的身影,偶爾幫個小忙。

等白禮卿忙完,他叫了她一聲:

“蘇若。”

“嗯?”蘇若擡起頭看向他,他的面龐在燭燈下越發動人,蘇若問,“怎麽了?”

白禮卿的手指在身邊的竈臺上輕輕點了點,之間接觸著微涼的竈臺,心緒緩緩平靜,他道:

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蘇若笑了,一步上前拉進兩人的距離,白禮卿抿著唇下意識要後退,她擡手環住他的脖子,白禮卿的身子僵在原地,微微偏過頭去,羞赧道:

“你別這樣。”

怎麽突然就貼上來了,她一個女子,他也不好上手推開。

或許是也不想推開,白禮卿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特別喜歡她粘著自己的感覺。

“你猜猜,我們是什麽關系。”蘇若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聲道,白禮卿的心跳隨著她的聲音加快了幾分,垂下眼眸,眼底深沈了幾分,試探著問:

“會是道侶嗎?”

蘇若有修為,非凡人這件事情,從第一天,白禮卿就知道了。

她對自己如此親密,沒準是自己曾經的道侶?

但又覺得不太可能,若是道侶,當初他離開太白時,她為何不現身,不與他一同離開,而是在過了快一年的時間,才姍姍來遲,在他生命裏重新出現?

蘇若搖了搖頭,白禮卿眸光暗了暗,心底多了幾分失望,雖然在意料之中,卻還是忍不住失望。

他第一個猜這個,或許本就是期待蘇若能是他的道侶。

“知己?”白禮卿又猜,這次關系退了不少。

蘇若依舊搖頭,白禮卿看了皺眉,只好問:“我們只是朋友?”

蘇若依舊搖頭,白禮卿眉頭皺的更深了:

“總不能是敵人吧?”

因為他忘了一切,找上門的敵人,又想和他一筆勾銷?

他拉開蘇若環住他脖子的手,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,道:

“你身為女子,還是註意一下。”

蘇若道:“我為什麽在你門前要註意那麽多,難道你要移情別戀了?”

白禮卿眸光亮了幾分,難道他們是互許終身的戀人?

這倒也好,他輕咳一聲,臉上浮現幾分霞紅,道:

“我不會,但你也該註意一些,畢竟我們還未成親。”

蘇若雙手環胸,問:“難道你還要再成一次親嗎?”

這下輪到白禮卿眨著眼睛問蘇若了,他滿眼的不解,仿佛在問她:“什麽再成一次親?”

蘇若擺著手指,數了數道:“大概是一年多前吧,我們已經成過親了。”

而後她做出要和他說悄悄話的動作,卻沒有靠近他耳邊,說出的話也並未小聲多少:

“連洞房,我們都做了全套呢。”

白禮卿的臉刷的一下就紅完了,蘇若笑道:“你怎麽還是這麽喜歡害羞啊。”

白禮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他和蘇若連洞房都有過了,可他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。

這對女子而言實在不公,他愧疚自責的看了蘇若一眼,道:“我都不記得了,愧對於你。”

他的性子還真是,不管忘記多少次,都是如此。

蘇若笑呵呵的上前挽住他的手毫不在意地道:“忘了就再重新擁有新的記憶,又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
白禮卿默了一瞬,道:“想必都是十分珍貴的記憶,很可惜。”

“我想記得和你有關的一切。”這樣就不會再見她,只敢悄悄留她在身邊。

一切也不會突兀又熟悉,讓他抓心撓肝。

更能直接與她相認,不再浪費兩人之間的任何時光,長長久久地在一起。

蘇若道:“記得新的事情,也還來得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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